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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品赏析---漫话咸阳古渡

《咸阳八景》和《关中八景》,即《长安八景》一样,几乎是同时产生于明代而兴盛于清代的。《咸阳八景》是咸阳名胜、景物的集锦。明弘治六年,即公元1495年,咸阳知县赵琏君等所作。之后,于明万历19年,即公元1592年,咸阳知县李繁采君亦有诗词歌咏。

《咸阳八景》中的渭阳古渡,即咸阳古渡,既是《咸阳八景》之冠,亦是《关中八景》,即《长安八景》(华岳仙掌、骊山晚照、灞柳风雪、雁塔晨钟、咸阳古渡、草堂烟雾、太白积雪、曲江流饮)之一。

车辚辚,马萧萧,行人弓箭各在腰。耶娘妻子走相送,尘埃不见咸阳桥。

……渭河是黄河最大的支流,位于我国西北黄土高原的东南部,发源于甘肃省渭源县的鸟鼠山,经咸阳、西安、渭南,于潼关注入黄河,全长818公里。流经甘肃、宁夏、陕西三省,13个地区86个县市,总面积13476平方公里,其中甘肃占44%。宁夏占6%,陕西占50%。咸阳古渡自古以来就是渭河上最大的渡口。

咸阳即渭阳。古渡,从古到今的渡口。本为汉唐西渭桥(即便门桥)旧址,故址在今咸阳市东南里许。桥废后,至明嘉靖(1522-1565)年间,以舟为浮桥,后则冬春设桥,夏秋舟渡。通陇通蜀,欸乃之声,彻夜不息,为秦中第一大渡。咸阳古渡几千年,名闻遐迩。赞曰:“往来名利之客,络绎不绝。沽舟泛泛,渔艇悠悠。黑鳗赤鲤,浮沉于绿水之中,白鹭青鸟,出没于烟波之上。樵士羊肠而往,牧童牛背而归。歌喧斗草, 曲唱采莲。助诗家无限精神,是为一景。”

咸阳古渡为咸阳八景(渭阳古渡、沣水碧波、鱼台晚钓、细柳清风、毕塬荒冢、马跑泉矶、杜邮春草、龙岩翠柏)之冠,亦是关中八景(华岳仙掌、骊山晚照、灞柳风雪、雁塔晨钟、咸阳古渡、草堂烟雾、太白积雪、曲江流饮)之一。

1992年2月20日,陕西省咸阳市人民政府在原南城门外,即咸阳古渡码头旧址左侧约30米处,立有“咸阳古渡”碑石一座,碑背刻其历史渊源:原名渭阳古渡,史见《诗经·渭阳》秦康公送其舅父晋公子重耳至渭阳之典,周秦至今数千年,为秦中第一大渡,系关中八景之一。

咸阳古渡南岸码头,以白马河以东约500米处的河南街最为红火,名声最大。著名的1949年6月咸阳狙击战,就是在这里发生的。无疑,为这个古老而闻名的历史遗迹增添了无限的光彩。

不久前,因咸阳渭河河堤历史文化长廊工程施工,沉睡了近半个世纪的咸阳古渡旧址,终于从数米深的泥沙中挖了出来,重现了其昔日的原貌和风采。

“咸阳号子,官上的篙,潼关没篙拿锚叼。”这是咸阳古渡码头上流传下来的一句老话。足见咸阳号子在咸阳古渡中的分量和地位。 咸阳号子,亦叫渭河号子,分上船、下船、紧水、转篙和装卸等五种。上船号子是:噢——西岸子的脚哟!(噢——上来咧呀!)噢——东岸子脚哟!(噢——上来咧呀!)噢——尻门上抠哟!(噢——上来咧、上来咧、上来咧!)

下船号子是:窝拉吗的——(噢——呀!)窝拉吗的——(噢——呀!)

紧水号子是:噢——(呀!)噢——(呀!)

转篙号子是:抽一袋烟呀!——(解心宽呀!)抽一袋烟呀!——(坐高官呀!)少骚的情呀!——(甭胡蹬呀!)

装卸号子是:噢两脚——(噢——呀!)噢西脚——(噢——呀!)噢东脚——(噢——呀!)噢前脚——(噢——呀!)

一般不涨水,也不叫号子。人常说:“叫花子凭要呢,把式(即舵手、艄公或扳造的)凭号呢。”悦耳动听的渭河号子,乃是八百里秦川咸阳古渡唯有的,独具一格的标志,直至今天,八十多岁的老船家,叫起号子来,不由得使人振奋,令人自豪,叫人感到做一个咸阳人的骄傲!

解放前,咸阳古渡上有12只大船和70只小船。一般小船都是一家一户的。大船三、四家子合股的,也有一家两只的。大船虽然少,但势力却大,管理较严,每只还编了号。一号张彦,二号孔老五,三号五全,四号傅老四,五号张玉德,六号张志孝,七号双锁等,八号炎福家等,九号常娃子等,十号张玉德,十一号李生财,十二号王天化。我父亲董生孝,小名水娃子,就是在八号船上当把式的。遗憾的是,解放咸阳,胡宗南临跑时,一把火烧得所剩无几了。1954年8月1日,咸阳渭河大桥通车,伴随着西兰公路大动脉的贯通,咸阳古渡便渐渐被人们淡忘了。1981年12月,又在原桥东侧加宽了7.5m,使渭河大桥总长为453.8m,桥面宽为19.8m。

2005年春,随着渭河治理工程即咸阳湖的初步建成,于同年4月15日,老桥改造工程即新建的长600.363m,宽27m,34孔,单跨17.4m,双向四车道的渭河大桥正式开工,预计2006年9月30日竣工通车。从此,将彻底结束,咸阳交通拥挤和堵塞的历史,同时,也拉开了咸阳城市渭河南北对称发展的序幕。

不论大船或者小船,一般都是用本地槐或洋槐打造的。也有用榆木和柳木做的,船底多用榆木和楸木的。大船一般长六、七丈,宽三丈左右。做一只大船,两个人不停得100多天,即三个多月,花费七、八百捆棉花(约合七、八百块大洋)。做一只小船也得一个多月,近乎二百捆棉花。听说,当年打造船的匠人一共五个人,如今只剩下两个人,其中一个已经卧床不起了。

大船上一般两个艄公,即头艄和二艄。头艄就是船上的舵手,也叫把式或扳造的;二艄主要是看船和打杂的。

一只大船不算人,可装三套子空马车十辆,或重车五辆。有时装好几辆汽车都松松的。空车一辆得3—4个大洋,重车一辆5—7个大洋不等。也有出手大方的,出到8—10个大洋的。

旧社会,船家的命是不值钱的。难怪历代把老百姓叫做草民。据说,有一年渭河发大水,船都停渡。只见长安县的一位差官飞驰而来,言说要船家赶紧把这十万火急的"公文"送到北岸去。一位老把式冒着生命危险,抱着水葫芦奋力搏击汹涌的大浪,终于泅到对岸,打开葫芦一看,气得弹脚就骂:“日他八辈子!”哪是十万火急的公文,原来是长安县令太太送给泾阳县令太太的一双鞋样子。

一位船夫为给八十岁的老母看病,发大水硬要捣船进城抓药,船刚到河当中,老天不长眼,一浪就卷咧油花子(意为翻船)。

船夫,亦叫船家或捣船的。主要是附近河南街、段村、牛家村的;也有从华阴等外地来的,解放后不回去,在这里扎了根。

遇见兵痞、二流子或联保主任之流,算是船夫倒了血霉。就是涨了水,坐船也不给钱,稍微慢一点,皮带、家伙就上来咧。

6、7、8月的渭河滩,一到晌午端,象个烙馍锅。女人钻到屋里不出来,过河的人又少,捣船的人才对咧。如麻将迷,不要人叫,一个个脱得光不溜球,“扑嗵!扑嗵”钻到河里,边洗边骂仗:“悄悄的,给你弄个没毛的……”逗得人哈哈大笑。只要一个人开个头,号子便叫咧起来:“抽一袋呀!”“坐高官呀!”“少骚的情呀!”“甭胡蹬呀!”心里象鸡毛掸子扫咧一样,受活的不能说咧。虽然一代一代都是这么喊着,叫着,期盼着,梦想着,却一辈一辈连个狗大的官也没见过。老年人挖苦说:“叫花子的桄桄乱弹——苦中乐!”

老猫吃糨子,小猫看样子。不知啥时候,河岸上站了一群脱得精光的毛孩子,瞪着眼听着大人胡张浪谝。一个娃突然指着自己肚子底下问:“我的这儿咋没长毛呢?”大人边笑边哄说:“回去给你妈要墙缝里塞的油头发,自家往上一缠就有咧!”娃一口气跑回家,进门就问他妈:“赶紧把咱墙缝的油头发给我,我要用呢!”谁给你说的?!“大人说的。”他妈一听就知道啥事,摸起柯杈棍就撵,骂道:“没屁放咧!给娃胡教呢!”一看火色不对,娃早都扭头跑得没影了。

7、8、9三个月是涨水季节,天没黑,船都靠了北岸码头,用铁锚或粗麻绳拴得牢牢的。人站在河岸上,只能望浪哀叹。连当年万夫莫敌的楚霸王,也难违天命,恰逢渭河涨了大水,隔河眼看着刘邦占了咸阳城,气得把脚狠狠一弹,连脚下的城墙都塌了。“官家渡口,气死霸王。”这话一点不假。听老人说,河南街的老城墙就叫霸王城,的确是塌塌的。可惜,“公社化”之日,被生产队一点一点地挖着垫了猪圈。

不知道啥时候,人们在霸王城的东边约50米的渭河岸边,修起一座三间大的庙,取名龙王庙,附近男女老少络绎不绝,都来烧香磕头。据说,乞求龙王爷显灵保佑。公社化期间把庙拆了,砖瓦、木料盖成饲养室,爷像砸了上了地。

渭河一涨水,河南岸的菜农,只好担上一、二百斤重的菜担子,鸡叫头遍就起身,硬是凭着力气担到二、三十里外的三桥火车站,搭火车去咸阳城里卖菜。有时天明才发现,不是穿错了婆娘的红衫子,就是穿错了绿裤子。

农历十一月、腊月,冰天雪地,河里流凌,船家的罪就来咧。一边撑船,一边砸冰,或者下河掀(推)船,一上来就是满腿的血口子。真是血水、泪水、河水,分不清都是啥水。如今把裤腿往上一挽,青筋崩得老高老高的,伤痕一道一道的。

听说旧社会渭河上曾经发生了几次落水船的事情。一年农历7月19,河南岸的孔家寨过会,人多,拥挤,船刚一离岸,就落水了。多亏连手快,没伤着人。从此龙王庙磕头烧香的人便多了起来。

有一年冬天,一只船刚到河当中,不知啥原因,船上的四十多头肥猪,一下全都掉进了河里。船主一看闯下大祸,二话没说,腿一挽,牙一咬,“扑嗵!”一声,跳进齐腰深的激流中。猪没捞上来,人却冻日塌咧。不知谁喊咧一声:“快!人要紧!没人咧要猪日他妈呀!”幸亏人多眼尖手快,甭说捞猪,差一点连人命都搭进去了。一上来,人都冰得八、九不离十了,啥也不顾,就往岸上跑。

不知谁抱来了一捆玉米杆,拢起火就烤。一冻一消,船主的腿如开水烫过的西红柿皮一样,抹了个帽,红不刺刺的。一个船夫连忙解开腰带,从怀里掏出一包刀剑药,往腿上一按,“吱——”地一声,撕下一片腰带布,赶紧一裹一缠。这时船主早都连冻带吓,尻子象筛糠一样。货主一看,大喊:“没见过个啥!才是个没彩,头割咧碗大个疤疤子。甭害怕,不要你赔!”船主一听,“扑嗵!”一声跪倒地上,响头磕的就没停。人们平生头一回,亲眼看见一个关中硬汉子的眼泪,掉线般的落在冻得硬邦邦的渭河码头上。事后,人们才知道这些猪原来是河南街为富亦仁的赵老二家的。听说,猪冲到下游500多米的铁桥下,好过了看守铁桥的国民党兵痞那伙贼了。

河滩上经常能看到一位年迈的穿得破破烂烂的老太婆,双手抱个不大的竹蒲篮子,向人乞讨。过往之人图个平安,多少都会给里边放几个的。

“西风西雨二马子河,水深篙短探不着。”人常说,秋后西风雨。秋天刚过,这个时候的河水虽然比平常大,但却比涨水季节小,一般都是半河水或多半河水,也叫二马子河。水深,自然显得篙短,没有一定丰富经验的船夫,是轻易不敢谝大话的。这个时候要过河,才讲把式的。

“百头牛,千头猪,万只羊。”这句话,渭河码头上的人谁都知道。可见当年咸阳古渡码头的繁华景象如见一斑。

“早看清,晚看明,晌午看的洪水楞。”一句话便形象、生动的道出了咸阳古渡上船家们,长期总结的判断河水深浅的丰富经验。

相传,张飞鞭的故事,被人们说得神话一般。不知什么时候,人们为了制服渭河涨水淹进咸阳城,在河北岸的古渡码头西侧不远处,修了一座“张爷庙”,庙里,供着张飞一条丈八长的青龙鞭。每当遇上渭河涨大水,河水漫上北岸涌进咸阳城时,人们便赶紧把“张飞鞭”抬上城头,河水就“哗、哗、哗”地退下去了。从那时候起,渭河的水,从未进过咸阳城。“水淹兴平,我老张不敢应承;水淹咸阳,有我老张一面承当。”一直流传至今。

“卖了刮金板,置下水上漂。‘咔嚓’一声响,精尻子站在干岸上。”一句二十三个字的古渡歌谣,便逼真、生动的勾画出了旧社会船家们悲惨的人生和命运。旧社会,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,人们把它叫做刮金板。为了生存和发展,南岸码头一些有本事的人,把地一卖,置下船做生意。一旦运气不好,遇上渭河涨水,篙断船翻,一下子便成了穷光蛋。

“提起篙拐子,米山面岭。撂下篙拐子,没底年馑。”这是对船夫们人生命运活生生的写照。人常说“民以食为天”,“靠山吃山,靠水吃水”。船夫的生活欲望就是吃饱肚子。一家人的吃的、喝的、穿的、戴的、花的、用的、养活婆娘娃的,靠的啥?靠的就是篙。只要一天到晚篙不停,生意红火,钱就不断,日子自然就过得软和(红火)。若撂下篙,就没戏了,钱串子也就断了。日子咋能过好呢?

俗话说,“船家的口,没娘的斗。”其实只是一种戏说,船家和过河的人斗嘴、抬杠的事,总是少不了的:

“一个人多少钱?”

“有啥样子,有咧多给,没咧少给些!”

“这一回我忘咧拿钱,等再一回来咧给得成?”

“再一回你还得来吗?!”

“光个空人么。”

“你咋不把碑子背上呢?!”

“没啥行李。”

“肠子,肚子都不是行李!”

“看人甭看腿,看腿商州鬼。”旧社会,商洛一带做生意的人才可怜呢。一路山路,又远又难走,再担上百十斤重的担子,腿上不缠人就招架不住。河滩上的人,不用问,一看腿上缠的东西,就知道是哪里过来的人。这些人个个挑着担子,一步一步往前赶,从黑到明,从明到黑,不管春夏秋冬,刮风下雨,哪里黑咧哪里歇。婆娘娃在家里天天磕头烧香。来回一路上没啥事,光光堂堂,算是烧上高香了。若碰上土匪打劫,天灾人祸,只好听天由命,苦水往肚子里咽。

“南盐、北醋、西辣子,河南人爱吃豆芽子。”这句当年渡口的歌谣,不但鲜明的道出了旧社会东、南、西、北四方人们的生活习惯和特点,也为当时做生意的人提供了信息和寻钱的路子。

渭河滩上“九毛九”的故事流传久远。其实这是对山西做生意人的一种戏说,也是对他们精通生意行道的一种赞美。据说,一个山西人做生意路过咸阳想过河,又嫌担着担子过船钱多,便和船家搞(砍)价:“连人带担子多钱?”

“一块钱。”船家回答说。

“八毛钱得成?”

“不成!”

“不成咧我就打截河子家!”一边说,一边担着担子向河里走去,又回头大声问:

“九毛钱得成?”

“不成!”越走水越深了,水已淹到脖子上。

“九毛九……得……得……?”

话没说完,便被大水冲走了。

一天,古渡码头上来了一个洋洋气气的阔太太。上了船,一船的人都馋得流哈(涎)水。船家的眼都直咧,心里琢磨着:今个儿才是三年等了个闰腊月,一定不能错过机会,好好耍一回这位太太。船家故意把船撑到水浅的地方,船便搁浅在河里,离岸还有一丈多远,又日驴打了个照面子——做个样子。叫人一看就是真的捣不动了。然后把篙给船头一扔,大声喊道:“都快下,快下,下河掀(推)船,船瘫住捣不动了。”说罢,便丢剥脱得一丝不挂了。太太羞得双手捂住双眼,脸红得跟苹果蛋蛋一般,却从手指缝缝偷着看。不知道谁叫了一声:“噫!船家的那个家伙咋是个六棱子些?”太太一听,忽地站了起来,说:“胡说!明明是个圆的么!”逗得大家捂着肚子笑个不停。船家的篙只轻轻一点,船便缓缓地靠了岸。太太飞快地下船一溜烟的跑了。船家却望着太太远去的背影,兴犹未尽的回味着、谈笑着。

1921年,受冯玉祥将军差遣,咸阳来了一位新县长,名叫薛笃弼,是专门想治咸阳人爱说假话的病的。薛县长上任头一天,趁人都认不得的当儿,一身老百姓打扮,脚穿一双草鞋,头戴一顶烂草帽子,腰里勒了一条草绳,带了两个公差,在古渡码头旁的南阳街上散步。忽然发现街道东边一家店铺子前面围了一大堆人大吵大闹的。薛县长叫两个公差远远站在一边,自己钻进人窝窝里,问了几个人,才闹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:原来,这家店铺老板姓王,正跟一个妇人吵架。这个妇人是个乡下人,手里提了两只鸡,一没小心,把一只鸡飞跑了,径直钻进了店铺。她失急慌忙跟了进去,只顾撵着逮鸡。不料,店掌柜却理直气壮地说:“你的鸡咋能跑到我的店铺子来的?”店铺子门前有一块空地,一个卖琥珀糖的人,想巴结掌柜的租用这块地方,硬是昧着良心替老板做了个假证,竟将妇人说得没理,妇人一下子火冒三丈,大声喊道:“我非到县衙里告你不成!”

薛县长把手一摆,两位差人便过来了。一位差人指着薛县长说道:“这就是咱咸阳新上任的薛县长,今天就地断这案官司!”人们一下子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。薛县长对着一个差人说:“到对门杂货铺子提一瓶蜂蜜来。”又对另一个差人说:“把掌柜的裤子脱了,把蜂蜜抹到尻蛋子上。”接着当众宣判:1、掌柜的不对,必须当众向妇人赔礼道歉;2、卖琥珀糖的作假证,当着大家的面,把蜂蜜舔光舔净,不然,蹲三年大牢。卖琥珀糖的上有老下有少,想来想去,还是选择了舔尻子的路子。

这件事像长了翅膀,很快传遍了咸阳大街小巷,从此,咸阳再也没人敢说假话了。

相传,古渡码头对岸段村有一个庙,叫瓦爷庙,原来只有一间烂房房。一天晚上,瓦爷给村里有骡子马的人家个个打了招呼,说黑咧把牲口喂美,明个儿想借用的。又给县北巷的木场老板说好,明个儿要买木头,还在要买的木头上个个划了记号。当天晚上,只见瓦爷庙里灯火辉煌,叮叮咚咚地响了一夜。第二天一大早,人们发现自家的骡子马浑身都是汗水,却没见谁来拉过牲口,心里直纳闷。再一看,瓦爷庙一夜之间变了样:齐刷刷的九间大庙一线上齐了,里外收拾得干干净净的。庙门前左右还栽了两排一人多高的柏树,一直通到观音山下。人们心里一下子全明白了,真是哑巴吃黄连——有苦难言。县北巷木场的老板,一夜之间,一片子木料也不见了,赶紧叫人向县衙报了案。县衙一查,也没说过人,只好尾巴夹在尻渠子,灰溜溜的走了。从此,瓦爷庙的名声便传得越来越远了。

据说,咸阳流传着一个“鬼打城”的美丽故事。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,虽然北筑长城,南修五岭,还是不放心,一心想把咸阳城建成殷纣王的江山——铜底铁帮子。秦始皇强行征调全国几十万妇女、娃娃打造咸阳城。奇怪的是,城墙一天一天自己悄悄高起来了。后来人们还发现槌子窝窝儿不是向上的,而是偏偏向下的,有木碗那么大小,如秃子头似的光溜溜的。原来,孟姜女哭长城的消息传到了咸阳,修筑长城的冤魂偷偷跑了回来,替妻子、儿女修好了城墙。天长日久,人们便把它叫做“鬼打城。”

人们经常吊在嘴上的“河南蛋”的传说,主要指的是抗日战争时期,日本帝国主义侵占了东北和中原广大地区,这里的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,饱尝日寇的烧、杀、奸淫、蝗虫毁田、黄河泛滥之苦,人们把这称作“三黄”,即:皇军,蝗虫,黄河。四处逃荒要饭,西渡潼关,涌向关中。那时火车刚刚通到西安,顺着陇海铁路沿线,成群结队的挑着担子,一头铺盖行李,一头坐的娃娃,沿门乞讨,艰难而毫无目的向西逃命,哪里黑咧哪里歇。“河南担”就是这些河南一带逃荒要饭穷人辛酸的缩影。后来,被一些爱谝闲传的人以讹传讹,叫成了“河南蛋。”

听老年人说,解放前,咸阳古渡码头南岸有一个独庄,庄旁有一个年久失修的古庙。一天,三户逃难的河南人跑到这里,没处站脚,只好合伙把爷庙一收拾,凑合着住了下来。这三户人家有两个媳妇长得心疼,偏偏叫庄子上的“二球”黄三看上了。一天半夜,黄三领了四五个瞎熊(坏人),提着骨都斩棒(一种农具),硬是土匪一般,强行打跑男人,在庙里青天大白日的把两个媳妇糟踏了。女人哭得死去活来,扑着扑着要去上吊,男人也是强龙压不住地头蛇,眼睁睁的干瞪眼没办法。多亏一位好心人悄悄出了一个主意,干脆到附近的乡村警察二队告状,或许还能出了这口恶气,以后日子也就安宁了。这几个河南人一听,赶紧引上婆娘娃跑去报告,谁知,放屁踢了个响尻子。恰好警察队长就是河南人,一看乡党受了欺侮,跳起来就骂:“我日他奶奶!走,寻他去!”

干坏事的一共五个人,其中四个人听到风声连夜翻墙跑了,只有一个外号叫“独火虫”的,自认为“香胡子还能把艽菜顾(意整)住咧,看你把我能咋样!”干脆就没管。不料,半夜叫人家从被窝里头拉了出来,吊在涝池旁的大槐树上,解下皮带,一顿好打,手肿得跟锅盔馍一样,尻子肿得跟盆盆一般。一个警察一边打一边问:“我看你狗日的还胡害人不?” 独火虫一边妈呀爸呀的求饶,一边大叫:“老总,我把你叫个爷,哪怕你把我婆娘也日一下!”另一个警察跑过来说:“干脆给这货的家伙上抹些桐油,拿火一点,把瓜蔓给提了,叫他这辈子再甭想胡弄咧!”

独火虫一听,一下子吓得昏死过去。多亏乡党爷们跪下求饶,他才逃了一条活命。

“烧先生”的故事,一提说起来,七、八十岁的老汉没有不知道的。一天晚上,渭河岸边的龙王庙里,来了一个拄着一根打狗棍的婆娘,沿门乞讨的跑了一天,黑咧只好歇在庙里,没啥盖,浑身裹(蜷缩)着呼噜呼噜的睡实了。睡到半夜,忽然觉得左腿凉飕飕的啥东西直往交裆钻,慌忙坐起来脱了裤子,借着清冷的月光一看,妈呀、爸呀的大哭大叫起来。原来,一条二尺多长擀杖壮的红花花长虫,正在使劲的朝那个里头钻。妇女家的胆子本来就小,一见早都吓得没魂儿了。一种求生的强烈欲望,使她本能的双手紧紧捏住蛇的尾巴,鼓足吃奶的力气,狠狠地往外直拉,冷汗流的就跟从河里刚捞上来一般,却越拉越往进钻。“救命!救命!……”的惨叫声,划破寂静的夜色,传得很远很远。

恰巧一个老先生(医生)晚上到临村给人扎针回来路过,一听庙里有人呼救,知道人命关天,赶紧啥也不顾,一脚踢开了庙门,点了一根洋蜡一看,大喊:“甭拉,甭拉,手丢(松)开!”一边掏出针,用手在她小肚子上一摸,顺手一针扎了下去,不偏不斜,蛇便“吱——”地一下缩了出来,出溜一下跑的不见影儿了。她连裤子都没顾得穿,跪在地上邦、邦、邦不停地磕着响头,嘴里连连叫着:“救命恩人!救命恩人!”先生收拾好东西要走,婆娘忽地跳了起来,疯子一般扑上去关了门,吹了灯,抱着先生的后腰,使劲往下一拉,大裆裤跟码萝卜一般便掉在地上。等到先生缓过神来,她却双手紧紧的捏住他的家伙,苦苦地哀求说:“先生,你救了我的命,我也没啥报答你,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一回吧!”先生一边推一边说:“这……这……这咋能行呢!”不容先生分辩,硬是把先生的那个东西摇得硬邦邦的,顺势塞进了自己的肚子……

听说,过了两个多月,婆娘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,先生一天到晚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,那天庙里的事,竟然成了他的一块挥之不去的心病。一个黑得像锅底的夜晚,有人说,两个人在庙前的坟地旁搂了半天才分了手,她临走的时候,先生偷偷送给她一个包袱,又给了些盘缠,才如孔雀东南飞似的一步一回头地慢慢地消逝在无边无际的夜幕中。

听说,旧社会渭河南有一个光棍,一天拉了一头牛,天麻麻亮就给咸阳城里赶,把牛卖给了屠宰场老板,得了十两银子,一下子高了兴,跑到县政府对门一家吃喝铺子,美美吃了一顿红肉煮馍,又听人说南阳街一家窑子里有一个能拉会唱的美人儿,名叫芹雪儿,虽然人没见过,但“宁听芹雪儿挂画,不坐民国天下;宁吃芹雪儿巴(拉)下的,不吃地里打下的”,他却早都听说了。一只手伸进钱布袋,不觉心里一动,不由自主地进了这家窑子店。老鸨娘一听要芹雪儿,心花怒放地说:“这有啥说的。”仔细一瞅,穿的跟叫花子差不多还想逛窑子。不禁问道:“磨嘴皮子还是迭实活?”光棍一听急了:“你当我掏不起钱?”说着,摇了摇钱布袋,咣铛咣铛的响,老鸨娘一听心里暗暗高兴,回头朝楼上大声喊道:“芹雪儿,接客!”

没等芹雪儿下楼,老汉便“噔噔噔”地一口气跑了上去,芹雪儿还没开口,便一把将她拥进了房子,撩起裙子,压在床边上就“呼哧呼哧”地晃开了。没有多大工夫,便把气放了,又爬在尻子上搂着受活了一会儿,才抽出来一抡,东西抹了一裙子。芹雪儿一看便急了,回手一个嘴巴:“羞你先人呢。没见过个啥,哈巴狗见咧稀屎咧!”

老汉紧好裤带,“扑踏扑踏”地下了楼,欲犹未尽似的说:“清账!”老板娘算盘一响:“十五两银子。”“啥!就这些?”“这是官价钱,谁还哄你呢,一下一两银子。人家给你数着呢,一共弄了十五下,十五两银子,那还能错。”

老汉只好哑巴挨球——硬受。

又过了几天,光棍卖了一头猪,又要耍芹雪儿。这次老汉心里有了主意。不慌不忙地把她抱上了床,三锤两梆子的脱光了,浑身上下看了又看,摸了又摸,等东西硬了,才慢慢地爬了上去,缓缓地塞了进去。芹雪儿忙喊:“你咋才塞了半截子?”老汉说:“我一共只有半两银子,不敢塞完么!”

老板娘也只好哑巴吃黄连——有苦难言。

渭河南岸有一个小伙子,名叫王老五,爱谝闲传,寻花问柳,好那调调。一天王老五担了一担白菜,天没明就坐船进了城,恰好碰了个好运气,一个买主就把一担白菜买光了。心里自然高兴,他挖了一碗甑糕,美美吃了一顿,也跑到南阳街逛窑子去了。老板娘搭眼一盯,就瞧不起他,接客的女人只是给他啃瓜子,倒茶水,就是不上床。他一下子急了,啥也不顾地跑上去硬是扯开了人家的裙子,硬邦邦地直往进塞。没瞅准,一下子戳进了尻子。她一下跳起来就骂:“日你奶奶!啥地方都是你胡弄的?!”他一看闯了大祸,慌忙拉上裤子便跑。她一边撵一边妈呀、爸呀的乱叫。王老五一边跑一只手拉着裤子,一只手直摇:“就准(算)我弄咧!就准(算)我弄咧!” 。

渭河滩上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。不知道啥地方有一个村子,名叫钱庄。庄上有一个小伙子叫钱三,钱三结婚的那天晚上,客走人散,耍房的人都走了。小两口睡到半夜,媳妇说肚子疼了,钱三赶紧爬起就揉,揉着揉着,竟然揉出来一个娃来,娃哇哇哇哭个不停,两口子一下子慌了,媳妇赶紧把娃塞到被窝里,害怕婆婆听见了。不料,夜深人静的,婆婆真的听见了。她溜下炕便敲门:“咋咧?咋咧?”媳妇战战兢兢地说:“没——没——没有啥。”“没有啥咧把门开开!”媳妇只好开了门,偎在炕角,吓得一动也不动。婆婆一看火色不对,揭开被子一看,一下子心里全明白了。忙说:“怕啥呢,跌到咱的炕角上,就是咱的娃!”媳妇一听,赶紧给婆婆跪下说:“早知道我妈这么好,再一回我回娘家去,给你把那个大的也引回来。”

咸阳渭河南岸流传的“北季村房上没瓦,南季村槽里没马”,大概至今没有人不知道的。其实,是对这两个村的人的一种讽刺和挖苦。这两个村子离咸阳古渡码头南岸不远,汉代是皇家上林苑的地方,历经战乱荒废,成了一片盐碱沼泽地,人称九子滩。北季村的人大都来自清朝末年回民“反乱”逃荒而来的难民,凑合着盖几间茅草棚棚子,买不起瓦,顺手就地挖些碱土,和成稀泥,抹在房顶上,一下雨,既当箔子又当瓦,万一那里漏水,稀泥一抹便没事了。南季村的大都是战乱年代外地逃来的七姓八王的要饭的,谁家有钱买得起骡子马呢?

“社树庄里没婆娘,吊钟寺里没和尚。”这句话,也是人们吊挂在嘴上的。社树庄就是原来的南竞中学,学生都是男娃娃,旧社会,女人都是缠的小脚,美称“三寸金莲”,连门都不能出,哪里有人把女娃送去上学呢?事实上,这句话是人们对封建社会的一种控诉,也是人们对妇女解放的一种同情和渴望。“吊钟寺里没和尚”,却有一个传奇的故事。相传,吊钟寺是明朝建造的,修成之后,庙里只有和尚没有钟,既没有办法知道时辰,又显得庙里冷冷清清的。于是主事的和尚便开始向附近村里的人化缘筹款造钟。遗憾的是,这个和尚面善心不善,名义上化缘,实际上硬整,不管穷富,扳倒尻子齐数,王八多少鳖多少。有一户人家,只有母子两人,穷得上无片瓦,下无立锥之地。母亲浑身是病,皮包骨头的,娃也只有七、八岁,可怜的连锅都揭不开,和尚天天如催命鬼似的催着,逼得她只好背井离乡,白天出去要饭,晚上偷着跑回家照看娃娃。

一天,和尚又跑到她家,一看不见人,捞不到钱,眉头一皱,计上心来,把娃哄到寺庙里,说是给娃好东西吃,饥不择食的孩子一听“吃”字,咋能不高高兴兴的跟着去呢?岂料,和尚把娃带到村外不远处,硬是黑着心把他卖掉了。

大钟铸成之后,四周堡寨的人都去看稀罕。人们把钟一敲,奇怪的是,不是钟的响声,而是一阵阵娃的凄惨的哭叫声,又像是对和尚“秃驴——秃驴”一样的臭骂声。于是,人们议论纷纷,吓得和尚连夜跑得没了影儿。

自此以后,再也没人忍心去敲钟,加之和尚败坏了佛门名声,其他和尚都不愿去住庙。直到今天,吊钟寺里只有一个偌大的钟,却连一个和尚也没有。

“咸阳猴——没采。”这句话流传久远,大小人谁都知道。其实,人们只是对这句话的一种曲解,或是误解,甚至叫一些爱谝闲传的人钻了空子,借用来讥讽咸阳人。事实上是,历朝历代,咸阳离京城西安太近,只有封侯做官的,却没有封给采地的。据说,一个外地做生意的人跟古渡码头上一个小伙子说翻了,开口便骂:“咸阳猴没采!”小伙子一个耳光上去便问:“你看咸阳猴有采,没有采!”

相传,旧社会的咸阳南城门里头,左右两边立着两个真人大小的石人。说起来还有一段有趣的故事呢。原来,渭河南边进城买菜、担粪的乡下人,经常进出城门,都会碰到两个瞎熊挡住硬要收费。只要碰上,多少都要掉些毛的(意赔点钱)。人们一提起来,没有不咬牙切齿的。这件事,不知咋的叫县太爷知道了,觉得这些货明明是给自己脸上抹黑哩。于是,县太爷故意扮作一个担粪的乡民。刚一走进城门,就叫这两个货给挡住了:“弄啥的?”县长头都没敢抬,忙答:“担……担……担粪的么!”“留下过路钱!”“我身上没有一分钱。”“放屁!没钱想过去?”县长扁担一扔,手一挥,忽地扑上几个农民打扮的衙役,一顿拳脚,两个瞎熊便被打得鼻青眼肿的,妈呀、爸呀的直叫,跪下求饶:“我有眼不识泰山,从今个儿再也不敢胡弄了!”县长气愤地骂道:“狗杂种!把乡里人害得好苦啊,拉到河滩崩了!”后来,又从北岸子请来了两个石匠,照着这两个瞎熊的模样刻了两个石头人,放在南城门里头左右两边。

听老年人说,过去雨水多,一年七、八、九三个月是涨水季节。不知道啥原因,不涨水不说,一涨就是齐头子水,远远望去,犹如一堵墙忽忽忽地过来了,谁若没运气,走到河当中,想跑都来不及。据说,一个老婆子嫌娃结婚几年了,还没一个孙子,一天坐船到城里城隍庙给爷烧香磕头,回来走到河当中,上岸的齐头水下来了,老婆一看急了,紧跑慢跑地就没连上,一下子便被洪水冲跑了。

一遇到涨水,附近村子的人大都是黑明睡不着觉,一天到晚都提心吊胆的。但也有几个冷娃半吊子的,乘机发横财,失急慌忙跑到河岸上,瞅准上头冲下的木料、柴火,赶紧脱光,“扑嗵”一声跳下去,捞檩、捞椽的,也有捞柴的,还有拿上鱼网浑水摸鱼的。

说来也巧,有一年渭河发了大水,附近村上一个叫李文通的光棍汉,绰名李二,早早没了父母,成了一个光杆杆子。小伙子却一身好水性,再大的水,也敢过河进城,“漂黄瓜”、“坐浪”、“踩立水”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。李二站在河岸上下地看着水涨河塌,忽然有人大喊:“快看!快看!木头上有个人!”李二顺着喊声跑去,果见上游冲下来一根木头,木头上爬着一个人。他二话没说,衣裳一丢剥,一头扎了下去,一袋烟没完便抱上来一个人,一看还是女的,赶紧双折子吊在腿上,女人“哇——哇——哇”地吐了一堆水,竟然奇迹般的醒过来了。她一听说李二救了她的命,爬下就磕头,李二赶紧扶起来,说:“这……这……这可有啥呢!”李二顺便领了回去,当下就成了李二的老婆。李二在河里捞了个老婆的事,像长了翅膀,一下子传得老远老远的。都说他是“跌咧个爬扑拾了个X——球的运气!”

一到冬天,渭河的水便慢慢开始流凌,船还能凑和着捣的。到了三九天,整个河就冻实了,船就捣不成了,人们便开始直接从冰上一个拉一个手,小心翼翼地走着,一不小心,一个倒了,就连一溜儿,一个个爬起来直摸尻蛋子。接着,马车、汽车也开了过去。听说,有一回一个马车装了满满一车肥猪,刚到河当中,“咕嗵”一声,连人带车掉了下去,再也不见影了。直到第二年春天,人们才在下游的沙梁村北边渭河滩,也叫做“亮娃滩”上发现了马车和已经发臭了的大红马。

抗日战争期间,美国一架飞机为迎战日机轰炸咸阳城,一没小心,叫河里的电线挂住了,“哗啦”掉进了激流中,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。据说,日本人炸咸阳,还是招祸咸阳的汉奸了。汉奸说咸阳有个“大包厂”即如今的陕棉八厂,日本人翻译成“大炮厂”,几十架飞机一次又一次的从山西起飞,一遍又一遍的狂轰滥炸 “大炮厂”。结果, 把“裕农油厂”当成了目标,一下子炸成了瓦渣滩。咸阳人招日本人的祸,还有一个原因:就是日本飞机没到咸阳以前,人都说咸阳人是日本人他先人,日本人不会炸的。谁知“咕咚、咕咚”的炸弹声,才把咸阳人炸灵醒了。人们气愤地骂道:“这杂毛连他先人都不认了!”

听说于右任一次回三原,坐在船上还没下来,县长就早早站在岸上的石条上。于右任一上岸,一个人就冒死冲到于右任跟前,递上了一份状子。于右任一回到三原,立马派人去查证落实,没几天,就撵跑了贪赃枉法、欺压百性的狗县长。咸阳人一听到,高兴得连夜敲锣打鼓、放鞭炮。一个老汉说:“才给咱老百姓把气出了!”

1949年初夏,咸阳狙击战,西北野战军司令员彭德怀,三、四次渡船过河,直杀得“胡、马”国民党军队屁滚尿流,夹着尾巴,只跑不歇。终于打跑了敌人,守住了咸阳,保卫了西安,奠定了解放大西北的坚实基础。

听人说,唐朝末年黄巢的队伍,明朝末年李自成的队伍攻打西安,都是从咸阳渭河上渡船,又冲过沣河上的碌碡桥打进西安城的,分别在西安城建立了名垂青史的“大齐”和“大顺”农民政权的。清朝末年,回民起义和白朗起义,扯锯般的几次和腐败的清朝政府的军队在渭河流域打过仗。民间流传了不少美丽的传说和故事,如黄帝陵门前的那棵古柏,永远扎根在关中平原渭河两岸人民的心中。七十多年前,渭河南段村北堡子,有一个小伙子名叫董根王,外号王球。咸阳渭河南北方圆三、四十里,没有人知道董根王是个弄啥的,却没有人不知道王球是弄啥的。原来,提起王球,还有一段叫咸阳骄傲,令外地人刮目相看的真实故事呢。

听老年人说,过去学道门附近有一个三间大的油渣店,店老板是个本地人,爱谝闲传,好跟人打赌。油渣店门口有一个常年四季卖馍的老汉,一天没事,门口围了一大堆人说闲话。一个小伙说:“咱咸阳是个好地方,要不,咋能出了个秦始皇?”另一个说:“那是吕不韦丞相的功劳。”

“为啥呢?”

“吕不韦不象油渣店老板的, 油渣店老板是个钉锅的,吕不韦是个钉大雁塔的。”

“话是咋说呢?”

“油渣店老板尻子撅起弄一辈子,才是个贩油渣块块的,能挣几个钱些。人家吕不韦贩的却是皇上,名利双全,一本万利!”

“噢……”小伙仔细一想,恍然大悟。

油渣店老板虽然觉得面子上不太好看,却从心底佩服后一个小伙的。

不禁问道:“小伙子,敢问尊姓大名,何处人氏?”

小伙子笑了笑说:“不敢,不敢。我就是咱河对岸段村人,种庄稼糊口的。”

“那你说的话,知道的事,咋不象个做庄稼的?”

“咋不象呢,我不过是爱看老戏,闲咧爱给果子市说书摊上跑,灌的耳音多罢了!”

店老板一听,哈哈大笑起来,不由得给小伙子竖起了一根大拇指。又回头瞅了瞅卖馍的,问:“还剩几个?”

“还有十五个。”卖馍的回答。

“段村的乡党,咱俩今个儿打个赌,你看咋样?”

“打就打么。没吃过猪肉,还没见过猪哼哼么!”

“你三口能吃完一个馍,这笼子馍都是你的,钱我掏了,咋个相?”

只见小伙子二话没说,摸了一个馍,嘴张得老大老大的,三口居然把一个饦饦馍吃完了。虽然嘴角角都挣扯咧,却是打赌打赢了。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叫了号:“好!好!好!好汉子,好汉子。”一个外地做生意的也看见了,暗暗吃惊:“这莫非就是人常说的陕西楞娃吧!”店掌柜也心服口服了。不过店老板白白掏了十五个馍钱,心里也不是太好受的, 更何况在众人面前也不太光彩。于是便说:“你能一担挑十二块油渣,不歇搁到河岸上,我白白送给你十二块油渣。”

“担就担么,没见过个球?”

只见小伙子跑过去摸来了学道门的一根顶门杠子,又给店老板要了两根粗麻绳,一根绳子捆了六块油渣,两根绳子十二块,杠子一穿,腰一弯一挺,头一扬,“忽”地一下立了起来,憋住气咬着牙,鼓着吃奶的劲,一口气没停担到河岸上,又没停担到古渡码头上,跟着看的人一下子拍手叫了号:“硬汉子!硬汉子,真是一条硬汉子!”后来,听说,这十二块油渣六个小伙子,担了六副担子才担回来了。据说,一块油渣五十斤左右,十二块就是六百斤重。店老板跟小伙子开玩笑地说:“你真是个王球!”

从此,王球的名字便不翼而飞,传的很远很远,三、四十里外的人都知道了。直到今天,渭河以南不少老年人一提说起来,犹如端了一老碗油泼辣子然面,越吃越有味的。

传说民国时期,一天,咸阳来了一个杂技团,班头外号叫做“一撮毛”,是从河南洛阳一带过来的,在果子市西侧的涝池旁的光地上,临时用碌碡、檩条、门板搭了一个台子,台口左右两边吊了副对联,红布黑字十分醒目:脚踢陕甘两省,拳打盖世英雄。横披是:河南民间杂剧团。从这副对联中,一眼便可看出一撮毛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生生货。

人常说,“山外有山,天外有天”,“饱饭甭吃,满话甭说”。咸阳毕竟是“钟在庙内,声在庙外”,又是秦王朝建都的地方,春秋战国时期,秦国的大将白起的名字,齐、楚、燕、韩、赵、魏等国的人,一提说起来,甭说打仗,早都吓得尿到裤裆里头了。千百年来,霸王之气自然会有的。练武习武之风遍及远近,一代一代的传承了下来,能踢会打有本事的人多着呢。这个消息传到乡下,咸阳东乡坡刘村来了一个姓刘的,西乡的两寺渡来了一个姓冯的,两个人也跑来逛热闹来了,搭眼一看这副欺人太甚,笑话咸阳无人的对联,肺都快气炸了,跳起来便骂:“日他妈!我就不信给你教不了乖!”没等姓冯的衣服丢剥完,那个姓刘的便飞身顺手来了个猴儿腾空。早都跳上了台子,一声大吼:“看家伙!”没等一撮毛反应过来,一脚便踢在了他的后背上,只听“咕嗵!”一声,跌到台下,弄了个狗吃屎。为这件事,一撮毛当下掏钱请了几桌席,方才了结了这场事情。当众还拜了刘、冯二人为师。从此,坡刘村和两寺渡两个村子的名字,一下子便在咸阳出了名。

抗日战争前夕,1934年蒋介石跟宋美龄去茂陵和周陵拜谒,路过咸阳,也曾坐过船。后来,一位八十多岁的船夫逗趣地说:“早知道是蒋介石跟他老婆,一篙都把他两个打到河里喂鳖了!”

渭河,也叫淤河。听老年人说,淤河里的水是不敢变清的。一旦变清,人们便不能混水摸鱼了,老百性也要遭殃了。据说,民国十八年年馑,就是招祸淤河的水变清了。至今老人一提说起来,没有不心惊肉跳的。1962年,淤河的水又清了,白菜根、芹菜根、榆树叶子都吃光了。一段流传至今的顺口溜,“进了食堂门,稀饭一大盆;勺把饭一搅,浪花打死人。”便是当年历史的真实写照。我的母亲就是在那个年头,背着全家人在咸阳火车站上要饭,供我在咸阳二中(今咸阳中学)上学的。四十年过去了,回想起来,心里就难过。

背河渠子的风俗,谁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的。年深日久,渐渐地形成了咸阳古渡一道雅俗共赏的风景线。背河渠的人,大都是些二、三十岁的光身子光脚的光棍汉,叫背的人,不乏也有打扮入时的阔太太。乘着背人中间换手的机会,神不知,鬼不觉的偷摸人家的尻蛋子,或捏一下腰,或用脊背蹭一下奶占个小便宜,这也是常有的事。太太们十有八、九是不会言传的。也许怕人知道了笑话,也许是一种求之不得的精神享受,也许是对这种心照不宣的野味异性刺激的默认和赞许,也许是三种成分或多或少都会有的。

今天,渭河还是那个渭河,码头,还是那个码头。只是河水由多变少了,颜色由黄变黑了。久负胜名的咸阳河水“丼丼面”和“琥珀糖”再也不复存在了,“日晒胶泥万卷”的渭河滩已被绿色覆盖了。昔日繁华、喧闹的咸阳古渡码头早已很少有人问津了,当年令人神往的黑鳗、赤鲤、白鹭、青鸟再也看不见了。

一个夕阳如画的傍晚,我站在霸王城的遗址上,遥望饱经沧桑的咸阳古渡码头,仿佛看见了在这里跌绊了一辈子的船夫和艄公个个佝偻的身影,拖着沉重的步子,慢慢地朝着西方走去。那走在最前边的两个老船夫,不正是当年解放咸阳时,为解放军侦察兵半夜摸河带路的人吗?我忽然觉得内疚起来。一种莫名其妙的浮躁和负罪感油然而生。我不知道自己该为他们做点什么?……